张先生和吴先生 /勋兴
CP: 勋兴
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故事。21的仓库
看文愉快^^
张先生和吴先生
01
张先生是在好友的异国婚礼上遇见吴先生的。
吴先生是婚礼的策划师,而张先生是新郎的伴郎。
为了赶制坏掉的紫藤花架,吴先生已经熬了好几夜,新娘在婚礼前夜又临时改变主意,要求更换捧花的种类,吴先生又不得不在通宵之后的清晨去花市挑选新鲜的浅粉色绣球花。他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,穿着工作时的帽衫到会场就冲进新娘的准备室,将捧花交了出去。
拿上提前订好的白玫瑰小圆捧花,吴先生眉眼间满是疲惫,他走进更衣室,迎面撞上了赤裸着上半身换衣服的张先生。
张先生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,一落地就赶到婚礼会场,新郎火急火燎地将伴郎服甩给他,将他推进更衣室。时差将他折腾得连门都忘了锁,听到开门的声音,惊慌地回头,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站在门口,眼睛藏在兜帽的阴影里,看起来十分骇人,手中却拿着一束白玫瑰,雪白的丝带优雅地垂坠,随着开门的动作飘飞。
吴先生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么阴沉,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张先生腰间一行细细的文身上。
nobis cum semel occidit breuis lux, nox est perpetua una dormienda.
也许是吴先生盯得太久,又或许是张先生太过于害羞,全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红。都是男人,让吴先生出去未免显得矫情,张先生只好问道:“能关上门吗?”
吴先生这才回过神,将另外半个身子挪进屋,合上身后的门。
张先生将衬衫套上,从下往上,把扣子一颗颗扣到锁骨间,弯腰脱掉了黑色的长裤。白色衬衫的下摆堪堪遮住他的腿根,两条细白的腿弯曲成好看的弧度。吴先生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掌,几乎将玫瑰的根茎拧出鲜嫩的汁液。
02
仅仅是在婚礼更衣室有过一面之缘,而张先生根本没有看见吴先生兜帽下的脸,以至于当他们再次在飞机上相遇时,他竟完全没有认出吴先生。
两人乘坐同一班清晨的飞机从婚礼的岛屿回到自己的城市,吴先生看着邻座的张先生,挑挑眉,觉得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。张先生却因为吴先生直勾勾的眼神有些窘迫,他并不习惯他人的注目,戴上降噪的耳机,将一切社交的可能都阻断。
吴先生并不是容易入眠的人,尝试数次失败后,他百无聊赖,拿手机连上了机上WIFI。
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张先生腰间那串文身。
吴先生的视力很好,记忆也很好。
搜索结果并不多,吴先生点开第一个链接,似乎是诗人的简介。
“你也喜欢卡图卢斯吗?”
吴先生转头,看见的是一个全然不一样的张先生,他的眼睛发亮,闪着兴奋的光,好像在大千尘世中找到了唯一的知己。不等吴先生回答,张先生就说:“我特别喜欢他,我身上还文了他的诗呢!”
“哪一句?”吴先生很好奇。
张先生缓缓启唇:“可是我们,一旦短暂的光亮逝去,就只能在暗夜里沉睡,直到永久。”
“为什么会选这句话?”吴先生问出口就后悔了,这个问题或许太过于私人了。
“还能为什么,喜欢呗,”张先生耸耸肩,转而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其实只是因为他其它的诗都不适合做文身。”
吴先生等到张先生睡着了才仔细读起卡图卢斯的诗,很快他就明白了张先生的意思。
果然不太适合。
03
吴先生和张先生的第三次见面充满了尴尬。
张先生不巧撞见吴先生和交往一年半的女友分手。
那是个脾气颇为火爆的女孩,因为吴先生冷漠的分手宣言而怒火中烧,抄起桌上的冰水就泼在他的脸上。整个咖啡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对男女身上。张先生恰好推门走进来,对上了吴先生尴尬的眼睛。
吴先生的恋情还是以不欢而散收尾了。
不喜欢注目的张先生鬼使神差在离去的女孩的座位上坐下,将纸巾递给狼狈的吴先生。吴先生接过纸巾把脸擦干净,他现在倾诉的欲望强烈,张先生这样的陌生人似乎很适合将秘密倾吐。
“我的恋爱总是很短,两三个月就会分手,我一直是被甩的那一个,”吴先生盯着张先生捧着咖啡杯的细长手指,“这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维持,坚持了一年半,可是太累了,第一次说分手就得到了这样的‘礼物’。”
“我相信你会遇到更适合的。”张先生安慰道。
吴先生摇摇头:“我这次说分手,是发现,不是没找到适合的人,而是没找对性别。”
张先生惊讶地长大了嘴。
原来他们是同类。
04
吴先生和张先生迅速地熟络起来,秉承着同类惺惺相惜的道理。
张先生为了让吴先生更好地接受新的身份,将他带进自己的圈子。吴先生气质好相貌佳,圈子里很快就有不少钦慕他的人,吴先生却不那么上心,总是邀张先生出去吃饭唱歌打游戏。张先生不喜欢长途奔波,也不那么爱外出,但吴先生总是将地点挑在他家附近,他这下便不好拒绝。
明明他不是有趣的人,和吴先生在一起却有讲不完的话,什么都能聊一聊。
吴先生经常会讲策划婚礼时发生的趣事,也有很多悲伤的故事——他说,很多情侣其实在准备婚礼的过程中会分手。
“其实婚姻也不算一种保障。”他说。
张先生点点头,自嘲地笑道:“我们这样的人就不用担心啦,反正也结不了婚。”
吴先生却想,如果对象是张先生,那他想结婚试试。
05
张先生发现,吴先生最近变得有些冷淡。
而后从朋友那里听闻,他和圈中的某个年轻的男孩走得很近。
努力忽略心中的失落,张先生试图集中在自己的工作上,他最近因为和吴先生的频繁见面,积攒了不少稿件。他提笔蘸了明黄色的颜料,涂抹在画纸上,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,挤了一大坨黑色颜料,混合成深重的褐色。
客户震惊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,怎么风格变得这么黑暗。
张先生的心情更加的不好,干脆出门去了酒吧。
他酒量很浅,半杯已经晕晕乎乎的。
“失恋失恋,那也要有恋可失啊!”张先生抓着身边陌生人的衣袖大声说道,寻仇似的模样把陌生人都给吓跑了。
酒保在打烊之前,守着不省人事的张先生,给他的快捷一号键打了电话。
110。
好吧,那就快捷二号键。
“吴世勋”。
吴先生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赶到酒吧,把张先生架回了家。
张先生趴在他的背上,给他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。
吴先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张先生会在腰间文那样的诗,为什么他大多时候都显得很孤僻,为什么他从不提起自己的父母。张先生十年前就因为出柜而被断绝了关系,九年前与当时的恋人在纪念日出了车祸,独自生还。
“我觉得我又看见了光,”张先生顿了顿,“遇见你以后。”说完他就搂着吴先生的脖子睡着了。
吴先生抱着他直到张先生再次醒过来。
“我喜欢你,想要结婚的那种喜欢。”
张先生通红了脸,他觉得自己又要醉了。
吴先生故意与他人亲近的小心思得逞,他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张先生,毕竟他可是为了张先生一次又一次地跨越整个城市。只是因为想要见他一面。
06
吴先生总是白日奔波,张先生习惯夜晚工作。
他们住在城市的这一边和那一边,像是在谈远距离的恋爱。
于是他们在错落的时间间隙里给对方写或短或长的留言。
『艺兴:
做糖醋排骨的时候应该先放盐,还是先放糖呢?』
『世勋:
傻瓜,先放醋!』
『艺兴:
太难吃了,只有你做的才好吃。
我想你了。』
『世勋:
我今天去买抹茶拿铁,店里人很多,但是做咖啡的小哥给我拉花了。浅绿的拿铁和白色的奶泡很相称,像是初春的草地上开了小白花。
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?你紧张得把给新娘的捧花都揉碎了。
我也想你。』
『艺兴:
咖啡店的小哥是不是喜欢你?不可以喜欢他哦,你只能喜欢我。
我才没有揉碎捧花,我只是天生力气很大。
今晚我点外卖又点到糖醋排骨,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做的放糖超多的那种。
什么时候来给我做?』
吴先生捧着手机等张先生的留言到大半夜,困得眼皮都要睁不开了,他心心念念的信息提示音都没有响起。他失落地吸吸鼻子,又刷新了一遍邮件,才迷迷糊糊地睡去。梦中有谁在不断地按着门铃,吴先生烦不胜烦,最终睁开眼睛,才发现不是梦。枕边的手机再一次亮起来。
『再不开门我就回家了。』
他从床上跳起来,连鞋子都顾不上穿,光脚大步跑到门口,猛地拉开门。门外的张先生的鼻子冻得通红,将保温饭盒抱在怀里,朝他露出了一个冻僵的微笑。张先生的眼睛很亮,像是两颗黑夜里的星星。
吴先生把张先生拉进屋子,调高地暖的温度,又回身抱住张先生,紧紧的。
“笨蛋,糖醋排骨要凉了。”张先生腾出一只手回抱吴先生。
吴先生又惊又喜,眼睛都笑弯成月牙,他连走到餐厅都嫌远,拉着张先生窝坐在沙发中,揭开了饭盒。糖醋排骨酸甜的香味扑鼻而来,还冒着热气,浓稠的晶亮汤汁让人食指大动。还好张先生连筷子都准备好了,不然吴先生就要直接用手吃了。
他夹起一块,却喂给了张先生。
吴先生近来睡得不太好,这会儿又是凌晨,两个浮肿的眼袋挂在眼下,哪怕地暖很热,手脚也是凉的,张先生把他的手牵过来慢慢地按摩,小小地说了声“对不起”。
“不要道歉,艺兴这么有心,我感动还来不及呢,”吴先生拿出一把钥匙放在他的手心,“以后不要在外面等,直接进来叫醒我。”
张先生把钥匙还回去,抿出甜甜的酒窝:“想吃糖醋排骨的时候就能吃到,不是更好吗?”
吴先生揣摩出张先生话里的意思,差点要高兴得上天,他抱住张先生亲了又亲,怎么都亲不够。
可是任何一个人搬到另一人的家里,都意味着四个小时的上下班路程,谁也舍不得对方折腾。
争执不下,吴先生一拍大腿,说:“折中吧!”
07
张先生和吴先生搬进了一栋老式的两层小楼,红色的砖墙上爬满了青绿的枫藤,古老的花窗玻璃将阳光切割成斑斓的碎片,洒在斑驳的原木地板上。
他们刚刚送走了来温居的好友们,家具物品也收拾得差不多了。
终于有时间说说话。
吴先生躺在张先生的腿上,用手去抓投进屋的光束。
“你知道吗,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迷惑了,说到底都是你的错。”吴先生故意耍赖道。
“在更衣室吗?我只是在换衣服啊。”
吴先生把张先生拉弯了腰,两人短暂接吻,他说:“你把文身文在那么性感的地方,还用衬衫诱惑我。”
张先生笑起来:“其实那句诗已经不符合我的心境了,我觉得我应该洗掉,然后文上下一段。”
“哪一段?”吴先生追问。
“不告诉你。”
说完张先生又吻在了吴先生的唇上。
08
给我一千个吻,然后给一百个,
然后再吻一千个,然后再一百个,
然后吻到下一千个,然后吻一百个。
——卡图卢斯《歌集:十四》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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